中 国 人 的 普 希 金 情 结 何 以 这 样 长

今年的六月是一个充满诗情的月份。因为一个伟大的俄罗斯诗人整整两百岁,而这个诗人来到中国将近百年。从本世纪初开始译介他的作品,普希金这个闪烁着特殊光芒的名字一下子就攫取了无数中国读者的心,中国人对这位外国诗人情有独钟,甚至形成一种普希金情结。普希金赢得了一代又一代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的热爱,在风风雨雨中陪伴着中国人前行。

普希金来到中国恰逢其时,落地生根。于1903年开始翻译,正好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和五四新文化的前夜开始进入中国。他的诗歌中那种对自由和爱情的呼唤,对封建专制的反叛正好与当时的中国文化人的思想一致。鲁迅、李大钊、瞿秋白、郭沫若、茅盾、郑振铎、胡风、艾青、田间、乔羽等学者、作家、作曲家和革命家都曾先后就普希金写文章或发表演说,译介普希金。应该说从没有一个外国作家能引来这么多文化人的关注。

就中国人对普希金特别珍爱这一特殊现象,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理论研究室主任钱竞认为,以普希金为代表的俄罗斯文学是中国新文学的良师益友,因为他的诗歌中的人民性,与五四新文学要摆脱士大夫趣味,转向对人民的关注是一致的;第二,普希金所代表的进步诗人,他们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与新文化运动特有的精神是相通的,也深受启发。像艾青等诗人的成长和创作就离不开这样的营养,特别是普希金的以探索人的灵魂为己任的抒情叙事诗,对于探索中的中国诗人,无论在形式还是内容表达上都深得启发。

普希金精神已融入中国新文学创作的血脉中国在告别了旧体诗后,在诗歌的走向上不乏迷惘,而像普希金创作的那种具有强烈感情冲击力和纵横驰骋的想象力的方式,对于具有诗学性灵传统的中国诗人无疑是一种重大启迪。谢冕教授认为,我国在抒情诗方面的创作受普希金的影响较大。剧作家苏叔阳对记者说,我是这位文学天才的崇拜者,他的诗美妙无比。他对青春和爱情的赞美,他歌颂自由正义如火的热情,他把生活变成诗,用诗去写小说、戏剧、童话的天才的确是无人可比。普希金作品带给人心灵的震颤、净化的美,的确对我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毫无疑问,普希金是对中国影响最大的诗人,他的作品影响了几代人,并对我国现当代文学创作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说他的创作已融入了中国新文学创作的血脉,一点不过。普希金在中国的读者是全世界除他的祖国以外最多的国度。

彝族青年诗人吉狄马加说,70年代上中学时,无意中得到一本封面很破的普希金诗集,我读了他的《纪念碑》、《自由颂》和《致恰达耶夫》后,完全被他折服。这样的作品无论翻译成哪一种文字都会引起人类的共鸣和震撼。他的诗歌和小说还对我在创作上如何处理民族性和人类性及艺术性启发很大,有导师般的作用。他的作品以不同的方式温暖着人类受伤的心灵,因此他的影响不会受时代的限制,他会不朽和永恒。诗人叶延滨说,普希金诗的魅力与他的人格魅力合二为一。他的许多诗已经成为格言,真正进入了读者的心灵和精神层面。诗的魅力和人格魅力合二而一的诗人往往对读者最有吸引力。

普希金的诗始终伴随着中国人的命运而悸动一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令多少人为之感动,令多少人吟诵再三,令多少人在阴暗的日子里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

剧作家苏叔阳在十几岁时就成了普希金诗歌朗诵的佼佼者,是北京市的诗歌朗诵比赛获奖者。然而后来因不合时宜地在宿舍默默吟诵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而被打成 了“中右”(右派的一种)。

但也正是凭着普希金诗歌的支撑,他才度过了阴霾的年代。今年在北京的普希金诞辰诗歌朗诵会上,当人们赞叹苏叔阳这位叙说人对普希金的深刻理解而串联得游刃有余时,哪里会想到他从50年代起,他的生命就与普希金结下了有爱有怨的不解之缘,普希金的诗句早已溶化在他的血液之中。

英国文学专家张玲女士也有一段因为普希金而幸福和痛苦的人生经历。她14岁结识了普希金,那是一本硬皮的戈宝权编译的《普希金文集》,并逐渐成为一名普希金诗歌的狂热爱好者和信徒。在北大念书时办诗社编报刊,在校内外朗诵普希金的名篇成了“准专业”。在大三那年被无端曲解、黑浪没顶。是普希金那些憧憬未来的诗句伴着她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后来被发配到大西北一呆就是十几年,又靠不停地默诵普希金的“在西伯利亚矿坑的底层”,“始终保持着骄傲忍耐的榜样”等句,终于和许多人一起等到了“期望的时辰”。

记者原以为20多岁的人,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对普希金的抚慰心灵的诗不会有深刻印象。没想到现在的大学生也会对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这类诗歌感同身受。北京大学一位硕士研究生说,上中学时沉重的学习负担压得我的神经快要崩溃了,几乎对人生失去信心,是无意中看到的这首清新的小诗安慰了我,使我又重新获得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投入紧张、枯燥的学习生活。我是怀抱着一本《普希金抒情诗逊,度过无数不眠之夜并顺利进入北京大学的。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许多中国人的内心深处都会有一段蕴涵着有关普希金情缘的幸福的或苦涩的回忆。普希金的许多诗句伴随着中国革命的进程,成了许多中国读者的感情“圣经”和人生座右铭,人们在愉快的时候朗诵它,在忧愁的时候也需要它。每个人都可以从普希金的作品里汲取到不 同的营养。

现在年轻的诗人还在读普希金么?青年诗歌评论家唐晓渡说,也许在现在青年诗人的阅读坐标上,普希金只是他们众多阅读对象中的一个,不像50年代那样“唯一”,既然普希金已经融入中国的现代诗歌创作,那么青年诗人在各种作品的接触中都会感受到普希金的精神。

我国几代翻译工作者经过不断努力,先从日文、德文 和世界语开始,最后才达到直接从俄文原著译成汉语。在一百年的时间里,我们完成了其作品的全部译文,而且有多种版本。这是世界上除俄本土外绝无仅有的情况。目前,普希金研究已成为一门专门的学科,以普希金为专题的学术会议很多,研究专著成批出现,目前质量高的、获得广泛承认的有十几部。1996年成立了普希金研究会,据会长李明滨介绍,每年都举行全国范围的研讨会,有百余专家、教授和翻译家出席,每年都有研究新成果。全国五百余所大学都开设了外国文学课程,每年以普希金为题写本科、硕士和博士论文的无计其数。中国的普希金学攀上了新的高峰。

今年为纪念普希金的二百周年诞辰而举办的一系列活动,也许会在世纪之交形成又一个普希金学的高潮。自去年开始,我国就召开了“普希金在中国”等内容的研讨会,大学举办了以普希金为主题的俄语竞赛。今年四月召开了80人参加的普希金学术讨论会,提交论文60篇。由中国人民对外友协等单位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纪念大会。《俄罗斯文艺》杂志出版了纪念专号。北京上海和哈尔滨等地均举办了各种形式的普希金诗歌演唱会多场,场场爆满。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我与普希金》一书,收入了一百多位作者的文章。北京电视台播放了五部根据普希金作品改编的电影作品。

普希金在各种形式的作品里仍然与我们亲切地交流思想,这一切都可以看出我们中国人对普希金的理解、热爱和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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